浅析西域与北方草原民族的“和亲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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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( 一) 西域诸族的”和亲”

  ”和亲”史研究者多关注汉王朝与匈奴、乌孙的”和亲”。对于其他民族政权之间的”和亲”方式似未予必要的重视。崔明德《中国古代和亲通史》在第四章”东汉时期的和亲”中专门讨论了”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和亲”。论者写道,”在东汉光武帝后期与明帝的前期,西域一片混乱,各种势力都在为兼并对方而互相残杀。”说西域”各种势力”的政治目的都是”兼并对方”或许并不符合实际。有的国家在”兼并”战争中可能只求自保。其实,所谓”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和亲”自西汉时期已经可以看到历史记录。

  乌孙作为草原强国,成为汉与匈奴共同争取的对象。《史记》卷 123《大宛列传》记述乌孙与汉、匈奴的相互关系,曾经同时成为姻亲。而匈奴一方的主动,值得重视: “乌孙以千匹马聘汉女,汉遣宗室女江都翁主往妻乌孙,乌孙王昆莫以为右夫人。匈奴亦遣女妻昆莫,昆莫以为左夫人”。所谓”匈奴亦遣女妻昆莫,昆莫以为左夫人”,体现出这一婚姻关系的建立,有匈奴不甘心落后于汉的积极竞争意识在起作用。

  有学者分析,”昆莫以细君公主为右夫人,同时又迎娶匈奴女为左夫人。乌孙习俗与匈奴同,皆以’左’为尊。乌孙以匈奴女为左夫人,位在细君公主右夫人之上,表明乌孙虽然已与汉廷和亲,但为了避免激怒匈奴,故而在昆莫夫人的名份上抑汉崇胡”。乌孙对于匈奴强势态度的被动处置,应与匈奴曾经控制西域的历史背景有关。

  崔明德《中国古代和亲通史》又注意到莎车和于阗的”和亲”。论者指出: “永平三年( 60) ,于阗大人都未兄弟杀掉在于阗暴虐无道的莎车将君得,不久休莫霸又袭杀都未兄弟,自立为于阗王。继而休莫霸与拘弥国攻打莎车,不幸中流矢而死,其侄广德立为于阗王。广德乘匈奴与龟兹等政权共同攻击莎车之机,派其弟辅国侯仁带兵攻打莎车。莎车王贤因’连被兵革,乃遣使与广德和’。讲和的条件为,贤将多年来一直扣留在莎车的广德父亲归还于阗,并将女儿嫁为广德,结为兄弟,广德撤兵。于阗与莎车的这次和亲,显然是为了停战议和。但是,这次和亲对制止双方战争的作用并不大。”论者所用资料,应引自《后汉书》卷 88《西域传》的记述: “于阗国相苏榆勒等共立休莫霸兄子广德为王。

  匈奴与龟兹诸国共攻莎车,不能下。广德承莎车之敝,使弟辅国侯仁将兵攻贤。贤连被兵革,乃遣使与广德和。先是广德父拘在莎车数岁,于是贤归其父,而以女妻之,结为昆弟,广德引兵去。明年,莎车相且运等患贤骄暴,密谋反城降于阗。于阗王广德乃将诸国兵三万人攻莎车。贤城守,使使谓广德曰: ‘我还汝父,与汝妇,汝来击我何为?’广德曰: ‘王,我妇父也,久不相见,愿各从两人会城外结盟。’贤以问且运,且运曰: ‘广德女婿至亲,宜出见之。’贤乃轻出,广德遂执贤。而且运等因内于阗兵,虏贤妻子而并其国。锁贤将归,岁余杀之”。贤对于广德”以女妻之”,又”结为昆弟”,形成很古怪的亲族关系。所谓”女婿至亲”者,在血腥的政治权力争夺时有时并不能止息”兵革”。

  ( 二) 羌人的”和亲”联盟

  另一例”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和亲”,论者举羌人以”和亲”方式联合抗击汉王朝事: “羌族长期居住在青藏高原、陇西一带,过着游牧生活。王莽末年,社会动乱,羌人的一些部落内迁金城、陇西诸郡。由于羌族不满东汉的统治,纷纷起兵反抗。章和元年( 87) ,羌族首领迷吾与东汉从事司马防在木乘谷大战兵败后,又遭到东汉校尉张纡的诱骗,酋豪 800 余人被杀,迷吾也成了东汉的祭品。在这种情况下,迷吾之子迷唐与烧何、当煎、当阗等部落,去掉前仇,以和亲为手段,结成联盟,共抗东汉,取得了重大胜利。”正史的记载,可见《后汉书》卷 16《邓训传》: “章和二年( 88) ,护羌校尉张纡诱诛烧当种羌迷吾等,由是诸羌大怒,谋欲报怨,朝廷忧之。公卿举训代纡为校尉。诸羌激忿,遂相与解仇结婚,交质盟诅,众四万余人,期冰合度河攻训”。又《后汉书》卷 87《西羌传》: “章和元年( 87) ,复与诸种步骑七千人入金城塞。张纡遣从事司马防将千余骑及金城兵会战于木乘谷,迷吾兵败走,因译使欲降,纡纳之。遂将种人诣临羌县,纡设兵大会,施毒酒中,羌饮醉,纡因自击,伏兵起,诛杀酋豪八百余人。斩迷吾等五人头,以祭育冢。复放兵击在山谷间者,斩首四百余人,得生口二千余人。迷吾子迷唐及其种人向塞号哭,与烧何、当煎、当阗等相结,以子女及金银娉纳诸种,解仇交质,将五千人寇陇西塞,太守寇盱与战于白石,迷唐不利,引还大、小榆谷,北招属国诸胡,会集附落,种众炽盛,张纡不能讨。”所谓”诸羌激忿,遂相与解仇结婚,交质盟诅”,所谓”以子女及金银娉纳诸种,解仇交质”,确实可以理解为包括”和亲”形式结成的跨 民族婚姻。

  ( 三) “康居王以女妻郅支,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”

  对于这种”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和亲”,论者似乎没有注意到发生在西汉时期的匈奴与西域诸国的”和亲”。除了前说”匈奴亦遣女妻昆莫,昆莫以为左夫人”外,又有郅支单于与康居王结亲事值得重视。《汉书》卷 70《陈汤传》记载,郅支单于杀汉使谷吉等,”自知负汉,又闻呼韩邪益强,遂西奔康居”事,随后,”康居王以女妻郅支,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。康居甚尊敬郅支,欲倚其威以胁诸国”。

  康居王”以女妻郅支”,而郅支”亦以女予康居王”,一如前说贤”以女妻”广德,又”结为昆弟”,形成了极其特殊的婚姻关系。这种违背中原古礼的现象,也许与有的民族的婚姻习俗并不相悖。除了康居欲借匈奴武力”以胁诸国”外,匈奴郅支单于也曾经依恃和康居王的亲好关系称霸一时。”郅支数借兵击乌孙,深入至赤谷城,杀略民人,驱畜产,乌孙不敢追,西边空虚,不居者且千里。”不过,匈奴郅支单于与康居王的这种姻亲关系未能牢固,”郅支单于自以大国,威名尊重,又乘胜骄,不为康居王礼,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、人民数百,或支解投都赖水中。发民作城,日作五百人,二岁乃已”。郅支单于”骄”而”不为康居王礼”,甚至”怒杀康居王女”,可知虽相互以女妻之,建立的却并不是平等关系。匈奴贵族在康居地方残杀”贵人、人民数百”,肢解弃投水中,完全以宗主国自居。

  所谓”发民作城,日作五百人,二岁乃已”,亦是奴役当地民众的记录。《汉书》卷 94 上《匈奴传上》记载的另一例匈奴与西域国家”和亲”的史例,我们也不宜忽视:”乌禅幕者,本乌孙、康居间小国,数见侵暴,率其众数千人降匈奴,狐鹿姑单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,使长其众,居右地”。对于乌禅幕这样的”数见侵暴”的”乌孙、康居间小国”,其众来降,虽然只有”数千人”,匈奴狐鹿姑单于依然十分重视,”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”,给予居地合法性的肯定,应当是有战略谋求的。”和亲”,被作为控制和利用的手段。所谓”使长其众”,颜师古注: “长众,为之长帅”。后来乌禅幕的表现,对于汉与匈奴对抗的总体形势的演进,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。乌禅幕的立场和态度,有益于后来呼韩邪单于势力的上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