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蹈与音乐,是人类最古老的艺术。一般来说,二者都起源于劳动。但仔细考察,舞蹈比起音乐来,更像是一场游戏,因此有人说舞蹈起源于游戏,也不无道理。而且可以推测,舞蹈的产生要早于音乐。因为人类先有身体,后有语言。音乐的发生,有待于语言和思维发展到一定程度,犹如戏剧艺术,是人类文明发展到较高阶段的产物。而舞蹈无需语言,仅有健全的身体和简单的头脑就够了。
有人说搞舞蹈的”头脑简单,四肢发达”,虽然是开玩笑,却在无意中触及了舞蹈的本真。原始人类已具备现代人的基本情愫,有他们的喜怒哀乐,倒霉了自然会垂头丧气,高兴了自然会手舞足蹈。大自然和劳动造就的身体,成为现成的舞蹈工具与材料。因此可以设想,舞蹈很可能是人类艺术的鼻祖。
可以想象,还不会说话,也不会唱歌的人类始祖们,在完成狩猎满载而归后,便情不自禁地游戏起来,一边敲打石块,一边手舞足蹈,模仿狩猎动作与场面,高兴地赞美自己的劳动,庆贺劳动的收获。一切事物的本质与奥秘,存在于原初,原初的便是最后的,最后的便是原初的。舞蹈原初的身体性、游戏性、自发性,注定了舞蹈的原始性特征。
所谓原始性,不仅指时间上的最古老,更指情调上的最纯真。诚如闻一多先生所说:”舞蹈是人的生命情调最直接、最实质、最强烈、最尖锐、最单纯而又最充足的表现。”舞蹈当下便是生命的律动,是孩童般纯真的游戏,甚至就是动物一样本能的嬉戏。没有比舞蹈更纯真,更本能的艺术了。人们可能难以欣赏文学,那起码需要识文断字;人们也可能不容易欣赏音乐,那必须具有”音乐的耳朵”,欣赏声乐还要懂点诗歌;但欣赏舞蹈,相对来说就比较简单,你只要耳聪目明就可以了。舞蹈最抒情、最美感,也最通俗、最大众。
要说雅俗共赏,舞蹈当属第一。舞蹈源于人类的生活实践,并且与人类的游戏本能有甚深的渊源。但舞蹈反映生活,绝不是简单照搬生活,机械模仿生活。舞蹈不是生活照,而是艺术照。舞蹈中的生活与人生,是非功利性的。故舞蹈是游戏的生活,是源于生活的审美游戏。
舞蹈是对生活高度概括的反映,是节律化、风格化、艺术化的反映。舞蹈表现挑水,不是看谁挑得多,走得快,而是看谁挑得美,走得浪,看谁会挑水,爱劳动。”小卧鱼”与妇女纺线有关,虽然二者的关联已经模糊,然而前者比后者更美;”兰花指”与妇女绣花有关,虽然二者的关联也已经淡化,然而前者比后者更俏。舞蹈动作是风格化的生活动作,舞蹈节律是情感化的生活节奏,舞蹈画面是意境化的生活画面。
总之,舞蹈艺术总是立足诗意而动作,将实际生活诗化,创造诗情画意的审美场景。舞蹈像其他造型艺术一样,拙于叙事,而长于抒情。它没有语言,胜似语言,没有叙事,胜似叙事。舞蹈把心灵的语言交付身体,让身体语言替自己说话。此时无声胜有声,舞蹈无言却多情。
舞蹈抒情因为直接用身体语言,所以其情感表达,较之其他抒情艺术,不仅形式别致,而且更胜一筹。其情感表现之特色,正如前述闻一多先生所言。舞蹈来不得半点虚伪,来不得半点矫情。它必须像小孩子一样单纯,甚至像动物一样自然。
舞蹈是最原始的艺术、最本真的艺术、最纯粹的艺术。舞蹈是艺术本质和美的本质的最佳诠释。如今的原生态舞蹈,之所以倍受青睐,是因为这种舞蹈,充分体现了舞蹈的本质。